六月的天,是小孩儿的脸,说变就变。
早上还是万里无云的清朗天,到了中午,已经是乌云密布。
随缘一觉醒来,抬头看了看天气,有些不大放心。
陈云樵下山买粮食去了,是昨天走的,按理说现在应该回来了才对。
山脚下的小镇子已经荒芜,他们要想采买,就只能到几十里外的镇上去,这一路几十里都是山路,来回要一天还多。
这让随缘想起了他小时候大师兄下山采买的事情。
呆坐了一会儿,外面已经起风了。眼看着雨就要下起来了。随缘披上蓑衣,换了一双草鞋,关上寺门,沿着新开辟的小路下了山。
陈云樵能当上金吾卫,凭的是祖宗荫蔽,他本身除了长得五大三粗,看起来胳膊上能跑马外,只会些粗浅的把式。
随缘在清理僧舍的时候,在师父的房间里翻出了一本书。书上没有封皮,纸张也已经氧化。
经过随缘特殊方法的辨认,确认了这本书就是师父跟师叔、两位师兄他们所练的武功秘籍。
随缘自己练了练后,就将秘籍丢给了陈云樵。
他心中有些感叹。
怪不得师父他们不让自己练武功,那都是啥呀?
他练了两天后,浑身难受,差点儿把自己练死。
反倒是陈云樵,谈不上天赋多高,练了一个月后,倒是有了些模样。
只是别看师父师叔他们用起来霸气无比,这东西说到底还是要日积月累的,陈云樵才练了一个月,充其量也就是比常人力气大点儿,身手敏捷些而已。
这地方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,野兽横行,按理说是安全的。但随缘还是有些不放心。
随缘走到山脚的时候,伴随着一声雷响,雨点子扑棱棱地打了下来。
他站在那里张望了一下,没有看到人。随缘决定再往前走走。
今天的雨很大,不一会儿地上已经汇聚成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水流。水流混着泥土,往低洼汇去,不一会儿,就成了一小滩浑浊的水坑。
又往前走了走,随缘走进了小镇。水流的颜色也有了变化。从土黄色变成了灰色。灰色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白色的泡沫,跟淡粉色的丝缕。
随缘疾走了两步,水流中的淡粉色变成了艳红色。
雨下的更大了,雨点打在树叶上,啪啪作响。
隐约间,随缘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嘶鸣声。
他走到了勾栏院的街口,他们的马儿正躺在地上哀鸣,背上褡裢里的粮食散落了一地。
随缘摸了摸马儿,马儿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,缓缓地闭上了眼睛,停止了呼吸。
站起身来,随缘飞快的跑到了勾栏院,在一片废墟中,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陈云樵。
陈云樵安静地躺在地上,一只胳膊扔在不远处,断臂手里还死死地攥着那柄钢刀。
切口的肉已经发白,丝丝缕缕的血液混着雨水,在身下汇聚成一滩粉色的水坑。
在陈云樵身边,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。
随缘蹲下身查看了一番,陈云樵闭着眼,嘴唇微微颤动着。似乎是昏死了过去,又似乎是在醒着。
随缘翻身把陈云樵背在了背上,捡起泡的发胀的褡裢,朝着山上走去。
雨下的越来越大,随缘解下蓑衣,披在了陈云樵身上,休息了一会儿后,继续走。
重新开辟出来的山路并不好走,随缘要顾忌背上的陈云樵,还要小心脚下的路,走的很辛苦。
终于,当天色渐黑的时候,他们回到了兰因寺。
此时,雨已经小了下来。
把陈云樵背到僧舍里放下,扒掉身上的湿衣服摸了摸,陈云樵已经开始发抖,浑身滚烫,原本苍白的皮肤泛起了不正常的红色。
随缘拿着布单给他擦干净,包扎了伤口后,把他塞进了被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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